被扒「3000多的货敢卖4万块」，直播间这暴利套路迎来大翻车

出品 / Vista看天下（ID:vistaweek）

作者 / 朱昱桥

“知道直播间卖珠宝水很深，没想到是触犯刑法的深”。

有些玉石网红，早上店铺还在开直播、上链接，下午就被警察带走了。

之前炮轰胖东来超市玉石生意的网红主播柴怼怼（原名柴向前），最近又有了新动向。

今年4月初，他公开质疑胖东来的玉石专柜，“成本几百元的玉石卖几千几万”“3万元的玉不如别家3000元的品质”，还说“去买胖东来玉石的人，其实是交了智商税”。

口水战沸沸扬扬闹了2个月，以柴怼怼被起诉并遭封号收场。

9月8日，这位珠宝主播赛道的“黑红一哥”再次传来新消息。根据@大象新闻报道，当日，柴怼怼等人被警方带走调查。次日，他与其妻子肖某被刑事拘留。

出走半年，归来已是堂堂“法制咖”。

9月10日，柴怼怼等人因涉嫌生产、销售伪劣产品，被温州市平阳县公安局立案侦查。9月15日，首批涉案玉石饰品的价格鉴定和真伪鉴定完成，已鉴定的30多件玉石产品估价普遍介于30元至500元之间，其中15件玉石真伪鉴定结果为“染色和田玉”。

有消费者在直播间购买的售价近4万元的12件玉石饰品，价格鉴定总金额只有3509元。

几个月前亲自放出去的回旋镖，精准扎到了柴怼怼自己身上。

“正义打假”人设破裂稀碎，网友并不感到意外。最让围观群众感到震惊又困惑的问题是：这人不是早都被封号了，咋还能出来蹦跶？

封号还能继续卖货，

没人管得了这黑红主播？

背着和知名企业胖东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司，还能没事人一样在直播间继续卖货，柴怼怼的血条不是一般厚。

粉丝数28万左右，柴怼怼原本不算玉石领域的大体量主播，更谈不上“出圈网红”。直到今年4月他突然连发29条视频，指控胖东来商超涉嫌“低成本玉石高价销售牟取暴利”。

随后胖东来公布和田玉的销售情况和毛利率，于东来连发数条视频谴责对方“随意污蔑”，舆论拉扯一来二去，柴怼怼的态度从“无所畏惧，硬刚到底”到滑跪求饶“大哥我错了”——

就这样常驻话题中心一个月，柴怼怼迅速实现蹿红破圈，也凭借言辞激烈、情绪浓度极强的“怼人”风格积累了自己的粉丝群体。

再不关心珠宝玉石的网友，也可能从铺天盖地的新闻上了解到有个网红“碰瓷”胖东来火了。

“起号”成功的柴怼怼开始积极营业、频繁直播。不仅他的个人账号一个月开播十几场，他的公司账号“柴氏珠宝”也从4月起直播场次翻倍增长。

当时的第三方数据平台显示，90天内柴怼怼直播带货销售额为50万元—75万元之间，场均销售额在5万元—7.5万元左右。

就这样靠惹争端引流、美美变现，平台难道不管？

管的。5月3日平台发布公告称收到胖东来方面对柴怼怼的侵权投诉，平台审核后认定视频内容涉嫌侵权。因社区公约禁止用户造谣诽谤，传播“对未经证实的事件制作、发布主观揣度的负面信息”，所以限制柴怼怼账号投稿权限一个月。

大号被封后，平台上又陆陆续续冒出了“柴怼怼中号”“柴怼怼小号”“柴怼怼家人”等新账号。

这边柴怼怼换阵地忙得上蹿下跳，那边平台监管露头就秒。

据@极目新闻报道，有新注册账号宣称会在柴怼怼主号被封禁后10分钟开播，结果很快这个小号直播就被封。粉丝十多万的怼怼（中号）不仅开过直播，页面还有许多的作品。

就这样，柴怼怼不停地换ID偷偷开号、在主页简介和作品里预告直播时间。既要让追随自己的“家人们”能找到，又不能太大张旗鼓引起平台注意，只能赶在管理员到来之前的时间夹缝里抓紧开播。

和平台打游击式的一个月封禁期后，迎接柴怼怼的不是重生爽文，而是国家网信办的出手。

7月初，网信中国官方公众号发文，因无事实依据蓄意抹黑某企业的产品质量，恶意诋毁某企业和企业家形象声誉，并借机吸粉引流带货，柴怼怼涉及的账号已被依法依约关闭。

个人账号彻底没了，但他在直播间的玉石生意还远远没到完结的时候。

柴怼怼的“温州柴氏珠宝”公司旗下还有很多账号在持续更新，包括"柴氏珠宝““小丫珠宝”等店铺账号，柴怼怼妻子的账号以及一些员工的个人号，主页纷纷挂着“柴氏珠宝”的公告声明、直播切片和海量介绍产品的视频。

被封禁的老板本人也并未真的销声匿迹，只不过他主要以声音出现、手部出镜或者帽子挡脸的方式拍摄带货视频，直播间主播也换成了他的妻子和员工。

直到柴怼怼等人被带走调查的当天上午，这些账号都还在开直播。

7月就被网信办点名关号，生意却一直做到了9月被警察带走，柴怼怼的玉石直播间就这么在平台监管够不到的地带，兜售几十倍溢价的手镯、吊坠。

现在的珠宝玉器主播，

越红越爱“分身术”

其实这期间，柴氏其他的小号也经常被封禁。

ID为“柴氏相总总”的主播就发过自己直播权限被禁一天的抱怨，柴怼怼的妻子也几次发视频和粉丝们解释“刚刚不知道说了啥，给封禁十分钟”。

这种情况下，无数小号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他们不用太担心直播突然被下线，实在不行还有其他账号随时顶上。

直播间里卖珠宝玉器，平台对资质要求比一般商品更严格。

从平台的珠宝文玩类虚假宣传、违规营销案例库来看：直播口播提及的珠宝材质，必须在商品详情页中展示并保持完全一致，不能宣传商品有保值、升值、投资价值，更不能用“最”描述商品。

平台示例的违规话术

另外，在没有上传鉴定证书的情况下口嗨“和田玉”、宣称“国宝级大师手工雕刻”“长期佩戴有保健养生功效”一类的虚假宣传，也是珠宝直播间常见的套路。

合法经营的正经商家都没有把被封禁概率降到0的把握，更何况靠情绪激烈的“怼人”起号，还以次充好的柴怼怼之流。自然要多备几个小号，以便在平台监管的雷区里“蹦迪”。

当然，一家主播开多个账号的操作本身并没有错。建设矩阵、发展团队是所有品类的直播间都常用的运营模式，包括珠宝玉器类。

尤其对于头部的玉石主播来说，大号专门用作特别专场直播，其他账号直播间则作为日常销售的补充，“备胎”一点儿也不闲着。

“一个网红IP练多个小号”，已经是玉石类主播常见的基本操作。

462万粉丝小北珠宝，各种严选、精选、甄选账号多如牛毛，而且都会在主页介绍“@小贝珠宝 官方授权账号”。

这些账号不开直播，只在橱窗挂商品，并且不同账号之间橱窗的货品大部分都是重复的，主页作品则全部都是翻不到尽头的海量商品介绍视频。

“小北珠宝”的大号主要用来做专场直播，主页视频则全都是围绕他本人展开的vlog，除了工作花絮，还有大量生活化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把大量的卖货硬广全部放在各种小号上，而自己的大号专注于个人IP的经营。

小号是给客户看的，大号是给粉丝宝宝和家人们看的。

左：@小北珠宝 主页 右：@小北珠宝严选 主页

七百多万粉丝的“云上珠宝”，账号内容也以创始人“东哥”为主。

此外，不仅有数不清的授权小号用来挂橱窗、讲品，旗下的品牌主理人、设计师也有账号。

47万粉丝的品牌主理人加加，开直播频率甚至远高于大号。

也有布局思路不同的主播。

“中国新疆和田玉老郑”除了主账号和旗下主播账号以外，还有一个“老郑个人号”，这个个人号不分享个人生活，专门用来晒自家的货品，以及给直播间打广告。

另一位网红主播“思懿”，则是两个账号专门做定制玉石手镯，其他账号做成品手镯业务。

但不论每个主播的具体安排如何五花八门，大家分散账号目的都是统一的——

卖出去更多货，树立起更大品牌。而靠一个账号单打独斗很难实现这个目标。

因为直播间里卖珠宝玉器，是一门很考验信任的生意。

玉石行业常讲“黄金有价玉无价”，玉石的价值评判体系复杂，大部分蹲在直播间的网友都不具备专业鉴定能力。更何况隔着手机屏幕、加上滤镜打光，本来也很难看得真切，所以顾客选购非常依赖于主播的介绍，很多消费者都喜欢认准一家反复回购。

根据@刺猬公社 报道，一些珠宝直播间中，有超过80%的消费者都是反复复购的老客户。

所以网红主播还需要在销售商品之外“推销自己”、打造人设，在大号晒生活日常、选品幕后，是为了把自己打造成粉丝宝宝们愿意相信和追随的样子。

有品牌大搞题海战术，分裂矩阵、铺天盖地地宣传产品和主播；也有商家发展壮大自己的直播团队，是为可能到来的封号铺退路。

说到底，珠宝玉器类网红们练小号的流行，还是因为这个赛道对于营销的需求量和风险性都很大。

直播间里套路多，

开小号只是基本操作

尽管对于大部分商家来说，运营小号只是很正常的营销行为。

但对于广大消费者来说，玉石直播间整体呈现出“账号多、套路也多”的生态，属实让人反感，

“小号太多，拉黑不完”是许多人网上冲浪的头痛难题，在许多大网红那里都遇到过，玉石主播也不例外。

尽管你已经点过“不感兴趣”或直接拉黑很多次，仍然很有可能两天后又在信息流里划到某个正在使劲儿推销“稀有满绿飘花翡翠手镯”的网红主播。

对玉石不感兴趣、不想买的网友被烦得不轻，而感兴趣、下单了的顾客，也可能在一些直播间踩到雷。

有网友从直播间买了翡翠吊坠，但到货以后发现成色、做工、种水，都和主播手里展示的两模两样。

这时候去找客服售后，一些商家就会告诉你货品没有问题，实物和直播间灯光下的状态有差异是正常的，然后拒不通过退货申请。

线上用灯光滤镜给玉石“美颜”，实物用注胶、染色等技术手段“整容”，主播们的话术也可能用上春秋笔法，模糊原产地和评级。

黑猫投诉平台上，关于玉石直播间的投诉很多都涉及商家拒绝退货退款、虚假宣传，还有不少用染色玉、甚至玻璃冒充好料的案例。

如果说面对虚假营销，售后维权困难只是部分消费者遇到的糟心事，那么对商品价值的疑虑则已经成了普遍困惑。

直播间里给家人们放福利，6888元“抢购”来的翡翠手镯到底值不值这个价？很多消费者的问号都久久悬停在心里。

随着虚假“珠宝鉴定书”泛滥，这张随商品一起邮来的“身份证”在大家心里的权威性已经约等于好评返现小卡片。很多证书上的鉴定机构、网址、二维码全是伪造的。

据@央广网报道，电商平台上就有提供证书制作的商家，只要提供珠宝的白底照片就能出证，“想要出什么样的检测结论都可以，如果量少，一张证书收费10元，如果量大，每张只要五、六块钱。”

还有业内专家称:“现在珠宝市场门槛也比较低，比较乱的检测机构就不走流程，甚至根本不检测，直接给你印证书。”

这都让大众对珠宝鉴定的信任下降，导致正规鉴定机构也深受其害，被骗的消费者想要维权更加困难。

有网友把从柴怼怼直播间购买的玉手镯送检至国家珠宝玉石首饰检验集团有限公司，代表行业权威的正规国检证书显示：手镯存在染色处理。

面对铁证，柴怼怼张嘴就敢说：“我的东西染不染色轮不到你说的，国检对我们那支镯子出的证明现在都是质疑的，我们现在已经发到法国去了，等我证据回来我要和国检打官司。”

直到事态从消费纠纷上升到立案侦查，公安局的鉴定意见通知书出炉，消费者们才总算出了一口气。

一个柴怼怼被封号，一群“柴氏珠宝”起号开播。

一伙柴怼怼们被刑拘，还可能会有无数个王怼怼、李怼怼活跃在直播间里，给自己塑造起正义良心珠宝商的人设，搏关注、消费情绪、掏心掏肺地呼吁大家下单。

但上过当的消费者们已经不再需要柴怼怼小号、二号、三号了，大家想要的是真实的七天无理由，和一张能让人放心的鉴定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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