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声》【同人小说】第15节：红线生死未卜

他快，箭更快！

第一波死亡的铁雨刚刚掠过他的头顶，飞向遥远的隐月山。他甚至来不及冲出去多远，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呜——嗡——”声再次响起！

第二波！更加密集！更加狂暴！

而在这一片铺天盖地的铁雨洪流之中，一道截然不同的厉芒骤然亮起！

那不是普通的箭矢！那是一道凝聚了恐怖杀意与精纯力量的惊鸿！它从第二波箭雨的中心位置射出，后发先至！速度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仿佛一道撕裂空间、贯穿永恒的光芒！

它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到刺耳的爆鸣！箭雨被它狂暴的气流搅动，轨迹瞬间紊乱！这道光，带着一种锁定乾坤、灭绝生机的冰冷意志，目标明确无比——直指隐月山半山腰上，那唯一一点在沉沉夜色中顽强燃烧的、微弱的火光！

那是红线的火把！

江夜烬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他目眦欲裂，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他看清了那道惊鸿光芒的源头——

就在前方几十丈外，一处地势略高的残破望楼阴影之下。一道窈窕的身影静静矗立。

淡蓝色的长裙，在夜风与火焰的气流中微微拂动，如同静谧的湖水泛起涟漪。如瀑的墨黑长发垂落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近乎透明。她的姿态优雅而从容，仿佛眼前这片炼狱般的火海与杀戮，不过是舞台上一场华丽的布景。

她手中握着一张造型奇古、线条流畅、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长弓。弓弦犹自在她纤细如玉的指尖微微震颤。

是她！

江夜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那个白天在不羡仙二楼雅间，倚着雕花栏杆，对他展露过明媚笑靥的女子！她笑起来时，眼波流转，仿佛盛满了江南三月的春水，曾让他这初涉江湖的少年郎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甚至记得她指尖拂过栏杆时，那不经意流露的风情。

千夜！绣金楼的大高手！此局杀阵的执棋者！

此刻，她脸上那曾让江夜烬心旌摇曳的温婉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那双曾如春水般明媚的眸子，此刻深邃得如同万载寒潭，映照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确认自己第一箭的战果。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尘。

远处隐月山半腰，那点微弱但顽强的火光，依旧在沉沉夜色中摇曳着，并未熄灭。在千夜看不到的死亡视角里，那匹名叫“滴答”、陪伴了红线整个童年的温顺老马，用它庞大而衰老的身躯，在最后关头挡在了那支毁天灭地的箭矢之前。冰冷的精钢箭簇撕裂皮肉，贯穿骨骼，带着无可匹敌的巨力，将它死死钉在了冰冷的山岩之上。滚烫的马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浸红了身下的土地。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悲鸣，巨大的马眼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它驮着长大的小小身影的方向，便彻底黯淡下去。

千夜似乎对第一箭的“失手”毫不在意。她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白皙的手指异常稳定地再次搭上那冰冷的弓弦，另一支同样闪烁着不祥幽光的特制长箭被平稳地扣上。

弓开！满月！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美感。

嘣——！

第二箭离弦！

依旧是那道撕裂长空的惊鸿！速度与威势，丝毫不减！甚至因为距离更近，那破空的尖啸更加刺耳，如同地狱恶鬼的嚎哭！

这一次，江夜烬看得清清楚楚！

那道死亡的流光，精准无误地、带着毁灭一切的穿透力，瞬间洞穿了那根在夜风中顽强支撑着火光的木棒！

噗！

木屑如同被巨力碾碎的骨粉，在夜空中凄然爆开！

先是一蓬刺眼的火星猛烈迸溅，如同瞬间绽放又瞬间凋零的死亡之花。

紧接着——

黑暗！

彻底的、绝望的黑暗！

隐月山半山腰上，那点象征着微小希望的火光，在千夜这冷酷的第二箭之下，如同被掐灭的烛芯，骤然消失！整片山峦，瞬间被沉沉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吞没！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江夜烬胸腔里炸开！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愤怒、痛苦和疯狂的杀意，甚至盖过了火焰的咆哮，盖过了箭雨的尖啸！仿佛一头被剜去了心脏的洪荒巨兽发出的濒死哀嚎！

他的眼睛彻底被血红色覆盖！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薄雾！脑海中只剩下那点骤然熄灭的火光，只剩下红线可能遭遇的恐怖景象！所有属于人的理智、属于少年的犹豫，在这一刻被彻底焚毁！

几乎是同时，第三波箭雨的恐怖嗡鸣声再次笼罩天地！新的死亡铁幕，即将泼向那已陷入黑暗的隐月山！

“啊——！！！”

江夜烬的口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所有的悲恸、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焚尽八荒的杀意！体内的真气以前所未有的狂暴方式疯狂运转，近乎沸腾！他的身体表面甚至蒸腾起一层淡淡的、因力量过度催谷而产生的白色雾气！

寒水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龙吟般的震天长鸣！清冽的剑光暴涨，瞬间撕裂了周围的黑暗与浓烟，化作一道狂暴的、冰冷的、决绝的白色闪电！

目标——箭雨源头！那处望楼阴影！

江夜烬的身影，比那离弦的第三波箭雨更快！他整个人仿佛与手中那道撕裂长空的寒水剑光融为了一体，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玉石俱焚的人间凶器！以最蛮横、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悍然撞入了那片刚刚射出第三波箭雨、尚未来得及调整的绣金楼铁卫队列之中！

剑光，是撕裂黑暗的冷电！

血光，是地狱绽放的妖莲！

剑锋过处，数名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强弩的绣金楼铁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被那狂暴的剑气瞬间撕裂！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残红败絮，在灼热的空气中凄厉地泼洒开来！

混乱！血腥！死亡！

江夜烬的身影在人群中疯狂地旋转、突进！寒水剑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刺目的血雨腥风！冰冷的剑锋切开血肉骨骼的声音，铁卫濒死的惨嚎声，弩箭脱手坠地的金属撞击声……瞬间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乐章！

他彻底疯了！像一个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复仇修罗！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条由断肢、残躯和滚烫鲜血铺就的猩红之路！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望楼阴影下，蓝衣如水的女子！

千夜！

冰冷的弓弦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灭绝一箭的余韵。千夜静静立于望楼残破的阴影之下，淡蓝的裙裾在热风与血腥气中纹丝不动，如同风暴中心一片诡异的宁静之湖。那张曾令少年心旌摇曳的容颜，此刻在远处跳跃的火光映衬下，只剩下一片玉石雕琢般的漠然。

江夜烬那裹挟着滔天血浪、撕裂人群而来的身影，在她深邃的瞳孔中急速放大。那狂暴的杀意，那决死的疯狂，那足以让寻常高手心胆俱裂的惨烈气势，却未能让她纤长的睫毛有丝毫颤动。

她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投向了更远处那片被黑暗彻底吞噬的隐月山。那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已被她亲手射出的箭矢无情掐灭。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悄然掠过她血色浅淡的唇角。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目标清除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