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军队的组建方式——讲武堂·中国阵营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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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4日，《全面战争：竞技场》的中国阵营正式开放了！这次更新的中国阵营选择的是大家最为熟悉的三国背景，除了关羽、诸葛亮、曹操、吕布等众所周知的历史人物外，在兵种的构建上，制作组也做了不少的努力去还原历史上的真实兵种，其中甚至包含了一些极少有人提及的细节。作为一个游戏爱好者与历史学、社会学爱好者，这篇文章将会从制度史与社会学的角度来考证一下这次中国阵营的兵种结构。

公元前221年，秦统一六国而推行郡县制，但却在短短的十五年时间里被原六国的贵族势力以及农民起义军推翻。但秦朝却依然在历史中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印记。秦朝在春秋战国时期的郡县制度推行至其统境内的所有地区，在地方上建立郡、县二级地方**，服从于中央**的统一调度，实行中央集权的庞大帝国就此在中国诞生。

汉代初年实行郡国并行制，在中央**属地实行中央集权，在诸侯王国实行分封。不过在汉文帝与汉武帝削藩的过程中，这些诸侯王国的自治权力也逐渐回收中央，整个国家逐渐回到中央集权的趋势之中。逐渐形成的中央集权，乃是汉朝基本兵制——征兵制的基础。

在中央集权之下，汉代在境内实行征兵制度，民众有服兵役的义务。汉中央**以年龄及身体条件作为入伍的标准，自23岁至56岁的成年男子均为征役目标，一般一生的服役年限为2年。第一年一般在地方上服役，次年则前往京师或边疆服役，但战时的服役年限也可能延长。从兵制上来讲，汉代以全体适龄男性作为征役目标，而罗马**时期凭借财产等级划分入伍标准及战斗序列，仅在战争潜力以及后备兵源上来说，汉朝无疑具有更强的优势。

然而汉**却不能无休止地延长服兵役时间，若在长期战争中出现兵员匮乏的情况，汉**则会以各种手段扩充兵源。《汉书·赵充国》记载：“留弛刑、应募，及淮阳、汝南步兵与吏士私从者，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

这一条史料对于汉朝兵制有着极好的侧面补充：“应募”即是从流民中征调士兵；“弛刑”则是以减罪为条件征募罪犯，《汉书·高帝纪》便载有“赦天下死罪以下，皆令从军”的前例；淮阳、汝南的地方军依照番上制度调由中央指挥；而“吏士私从者”则是官员、士族所拥有的少量私兵，如萧何相府便可拥有五百员卫士，在东汉末年之时豪族率部曲与私兵入伍甚至成为常例。

由于这几类征募主要源于战时的兵员不足，因此其作战任务主要集中于戍边与征敌。为了节省粮草，士兵有时需要兼职农事开发屯田。中国屯田最晚应出现在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南海，以适遣戍。“

到汉代之时，迁徙内地郡民前往边境时有发生，如飞将军李广便是出身于六郡的“良家子”。士兵们在边地耕作，开发屯田补给军用，并进行一定的训练，而战时则会拿起武器参与战斗。这样一来，汉**不仅可以节省粮饷，更是节省了由中原等产粮地向边地运输粮草所产生的运输费用。

当然，将内地豪族迁往边境地区（即“徙陵”），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汉**在一定程度上试图抑制豪族的发展。从西汉延续至东汉时期的**制度变化，导致了地方豪族的兴起。这是由于在汉代之时，限于通讯技术与管理技术的约束，汉中央**很难对辽阔的幅员进行有效治理。

大约从西汉中期以后，中央**通过赀选（****）、察举制度以及地方**辟署制度（地方长官自行招募吏员），将地方豪族纳入官僚体系之中，又以儒教形成特定的文化约束构建国家的一体化，凭借这种特殊的形式维持对基层社会的间接控制。但豪族却又通过这种权力压榨百姓、隐匿户口，导致汉**的财政收入以及兵源发生相应减少。

另一方面，地方上的社会治理与治安维持仍需由居民自行解决，尤其是在灾年、荒年与战时，地方治安极度恶化，也因此形成了两汉至南北朝时期一种特殊的军事结构——由地方豪族牵头组织的基层社会自卫武装团体。这些武装团体的结构复杂，由豪族的宗族亲属、乡里民众、门客从属、农奴租客组成，在大多数时候服从于豪族领导，是豪族的部曲、私兵。这种情况，与欧洲中世纪的庄园主和庄园农奴的情况基本一致，农奴不仅依赖豪族的土地等生产资料，还需要依赖他们的武装力量以在乱世中求存。

然而，一旦原本应维持地方秩序的武装力量开始欺压平民，或者随着宗主参与战斗之时，地方上往往会兴起另一种自卫武装的组织形式——游侠。游侠起于春秋战国时期，在汉代极为兴盛。司马迁的《史记》中列传记载了一些游侠，并称“侠以武犯禁”。

游侠乃是基层社会治理缺失的产物，但他们并不代表绝对的正义，反倒是有好有坏。其组织形态亦延续到后世，形成了如明清时期四川地区的“袍哥”之类游走于黑白之间的灰色组织。现代的人们对于豪侠依然有着无数的憧憬，这也与司马迁在《史记》中“游侠豪倨，藉藉有声。权行州里，力折公卿”的赞叹有关。

由于地方豪族隐匿户口或战事吃紧，汉**在兵源不足之时还会雇佣、招募游牧民族士兵入伍。这一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楚汉战争时期，这些游牧民族不仅擅长弓箭，在马术之上更有着出色的素质。如汉武帝与匈奴作战时期，军中便有大量来自北、南两地的“胡越骑”。《后汉书·窦宪传》记载汉朝北击匈奴，“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骑兵，及羌胡兵出塞”，其中羌胡骑兵达到了8000骑。

总的来说，汉代军队的构成呈现出相当大的复杂性，与其社会历史背景有着极为深刻的勾连。尽管《全面战争：竞技场》的一些兵种命名在汉代时并没有明确的分类，但却相当符合史学家对它们的定义。制作组这一次关于中国阵营的更新，显然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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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光，《国家治理规模及其负荷成本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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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诺斯，《西欧庄园制的兴衰：一个理论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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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雄，《隋唐帝国形成史论》

川胜义雄，《六朝贵族制社会研究》

**道雄，《中国中世社会与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