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姐弟的生活记录（11）

距离夏家父母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夏缘心中隐隐的期待被时间磨成焦躁，这份无边的焦躁最终外化为，她开始频繁地撸猫。

彼时琉璃正眯着眼，慵懒地在小了许多号的猫咪专用藤椅上伸懒腰，享受着阳光的款待，结果不出半个小时，柔软的身子被夏缘一把捞起，她一边呼噜着猫头，一边在屋里转悠着走来走去。她自诩是个在大是大非面前沉着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竟也沉不住气。

上次面对面见到父母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那份迟来的责任感此刻抵达巅峰，她站在客厅里扫视一切，所有的细节都被完全放大——冰箱沉闷的轰鸣、地板缝里尚未完全下渗的水渍、大理石茶几上无法去除的不干胶，无一例外昭示着夏缘自己认为的“不称职”。她更是烦躁，这些棘手的问题是她没办法处理的，于是琉璃的脑袋上被迫挨了两顿狠搓。

夏鸣也没多消停，他早上起来搞完早饭就坐个角落看书，结果是不出片刻便被在客厅中间cos扫地机器人的夏缘分去注意力，余光看着她愣是把脚下那片空地磨蹭干净，一面在心里感叹，多亏了星期天的馈赠，他有幸见到老姐糟糕的一面，这算什么，反差萌？

刚被自己这个想法恶心到，他忽然记起，夏缘这两天状态明显不对，情绪的波动过于明显和具现，去厕所的频率也显著增加。向来注重细节，夏鸣没吭声，沉默地在脑子里的菜单添加了跟暖宫有关的菜品，肉蛋奶最近是不能断了。他“啪”地合上书，对着这位持续拉磨得老姐笑道。

“不如我们再打扫一次？”

夏缘忽然想起，上次大扫除也只在恍恍惚惚的一周前，这之间她还零零碎碎地收拾过很多次，他们三个又不是什么邋遢的人——夏玲的卧室除外，但基本上会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她沉默下来，终于放弃成为真正的人工智能的想法，但还是颓丧地瘫在沙发里，跟夏鸣相顾无言。

夏鸣当然说不出什么，他知道夏缘的德行，固执一件事就会自己别扭一段时间，更像被迫早熟的并发症，只不过是心理强迫这方面的。诡异且尴尬的对视持续半分钟，玄关的“咔哒”声打破沉寂，二人闻声而动，夏玲嘴里还叼着根冰棍，摇摇晃晃踢掉她的鞋，迫于夏缘的淫贼，最终只在安全范围内任由鞋子凌乱。她的头发已经乱糟糟垒成鸡窝，但好在鸡窝本人并不在意，对着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没什么反应，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两根小布丁，两根正处于加速融化状态的小布丁，塑料袋上还沾着液化的水珠。

于是场面变成三个人老神在在地蹲在沙发上啃雪糕。

琉璃的眼睛转了两圈，倦怠的咪呜抱怨着自己那份的缺席。

“姐……你不觉得，你有些神经质了吗？”

夏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把夏鸣踌躇半天的话吐出来，他只觉两眼一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这位的神经大条，自己敢这么说都得先做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再做好吃下夏缘一巴掌的准备。

结果夏缘什么都没说。

直到融化的奶油滴在琉璃的耳朵上，后者颇为不满地嚎叫一声，哀怨的眼神在他们三人之间烧出几个洞。夏缘找回自己走失的魂魄，她不是没想过，理智的弦却在此刻崩断。

她都清楚。那份过于沉重的责任在自己的能力尚未完全时就压下来，过高的自我期待、柴米油盐的负担、没日没夜的学业压力持续叫嚣，她开始疯狂地执着于这些，甚至会嫉妒一些过于完美的人或事。

但现在。

她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夏鸣，和眼神似乎空洞却始终落在她身上的夏玲，琉璃已经在她怀里翻了好几个圈，凌乱的猫毛包裹着裸露皮肤。晃动不安了能有十几天的心忽然沉下来，情绪这才有了实感。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她好像从没后悔，无论是父母给予的传承，还是那些夏玲和夏鸣应该获得的爱和关怀，这种责任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夏缘这个人的一部分。

风动，阳台的那颗铃铛又在轻巧地响，撩开云垂下的发丝，目的地是他们大敞四开的客厅。

夏缘没再多言，小口小口地把雪糕啃干净，她捏着木柄，半晌，她起身过去，理好了夏玲的头发，同时不轻不重地在夏鸣膝盖处拍了拍，那些烦闷一扫而空——在夏缘的心中。夏鸣看着她脸上烟消云散，自然而然地递了个台阶。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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