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2的震撼

说到《文明》，所有6代游戏之中我个人最喜欢的是第2代。下面就以2代为例，来说说文明这款游戏的魅力。

先进思想

首先，《文明2》是在Windows系统下运行的。要知道它是1996年2月发行，当时微软赖以成名、翻身的Win95系统才只是刚刚铺开（之前的版本Win32并不好用，性能很差），绝大多数PC游戏还是在DOS下运行。现在你玩游戏，是鼠标双击一个桌面的图标开始；当时我们玩游戏，是输入“D:，CD CIV2，CIV2”这样运行。本身要记路径，如果找不到路径就要用dir去查，一屏幕里文件太多还要挂/w /p之类的参数，相当费事。所以首先第一条，文明2能且只能在Windows下跑，本身就有其先进性，是与时代接轨的象征。

（DOS系统由于诸多限制如系统可用内存只有640K，玩游戏时要改config.sys、autoexec.bat等文件，这是那个时代玩家们的久远记忆）

当然也是因为过早在Win95下运行，它的图形性能未能完全发挥。为此，需要安装一个特殊的图形加速程序WinG（不是wing“翅膀”）。这个程序只流行了短短几年就迅速被微软的DirectX所取代，因而算得上是昙花一现，用过它的游戏也非常少。这可以算是文明2的一个独特之处。

图形设定

其次我们来看看游戏的画面。坦白说，文明2的画面一般。但是它的理念好，比如在选建筑风格时，给出的提示图片是故宫博物院的！这个优良传统后来几代都没有继承下来，不幸的是没有继承的，又何止是一张图片。

比如说，游戏里有个系统“王座”（Throne）：一开始你只是个部落酋长，拥有渺小而卑微的文明。因此你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空空荡荡，背后是乱石垒成的墙壁，头顶茅草……而每当你的文明进步（达到某个分数段），你就可以选择改善王座的一部分。比如你可以换张木头椅子，在脚下铺张兽皮，又或增加装饰性的壁画。每个部分都可以多次升级，最终你的文明富甲天下，你也将拥有一个富丽堂皇、完美满足人们对“皇室”想像的王座，那正是许多人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游戏里对此是有限制的：一开始的几级很容易就能达到，但后面的升级需要的不仅是分数，还有民众的快乐值、科技发展等等。很多人早就已经通关，但为了造出梦想中的王座而一直在坚持玩（有人甚至把游戏玩到了公元3000年。1920年后每年就是一个回合，可以想像一下他玩了多久）。

这个经典设计1代就有，2代继承，3代还在。但不知为什么，从4**始就取消了，所以现在玩六代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系统。

又比如奇迹（奇观，Wonder）。玩文明的人都知道这是啥我就不多废话，单说奇迹造好之后的动画。在现在的游戏比如六代里，有一段3D过场动画给你演示这奇迹是怎么造出来的，同时还有旋转镜头、光照水面等效果，看起来倒也神乎其技。但说实话，总感觉差点意思，为什么呢？因为丢失了核心元素。

比如另一款游戏《围攻》（Besieged）。这游戏里的材料都十分简陋，丑得让人想哭。但有人用它们做出了飞机、航母、变形金刚……变形金刚还能走能变形，变了还能变回来！这种创造力和它所带来的惊叹，就是这款游戏的核心元素；你去看它，也是奔着这一点去的，所以丑不丑就无所谓了。

那么文明呢？我们都知道这是款回合制的策略游戏，有历史背景等等。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它和3D建模、搭建、构型都扯不上关系：金字塔造出来是在城外也罢在城内也罢，有什么区别吗？有多少人会盯着它看？更不要说这东西是只造一次的。把心思花在这上面，就是典型的丢失核心元素。反之，前几代的奇迹动画更强调和历史结合，讲背景故事。比如2代里费洛斯灯塔的介绍（6代里叫“大灯塔”），先放一段海浪汹涌、船破人亡的动画，其间掺杂灯塔外立面若隐若现、画面徐徐上升。最终画面定格在灯塔顶部：它放出光芒，照亮了航路！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说明文字：三桨战船从此不会在海洋中沉没！

这种用背景结合环境解释奇迹的方法，远远比播放一段3D生成动画要强。

有句说句，这个变化是逐渐形成的。4代时就已经是3D搭建过程了（准确地说是想表现“奇迹是怎么从图纸变为现实”），但至少还根据各奇迹不同，安排了对应的演示过程。比如Rock&Roll摇滚乐，就是一个老式唱机，美国酒吧里塞硬币的那种；Internet互联网，就是一台连了网线的电脑等等。这还算说得过去。结果到了6代，统一全部在城外找块空地就开始工民建，不晓得做这块的人是不是**了。

游戏乐趣

看完画面我们再来看游戏性。不管怎么说游戏是拿来玩的，光看不玩那叫电影。那么，2代的游戏性如何呢？

比后来的几代，它显得十分简陋。没有宗教可以理解（宗教系统我一直不喜欢），没有文化的确有点说不过去：有哪个文明是没有自己独特文化的？说到中国我们想起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说到日本我们想起二次元，说到美国我们想起老黑唱Rap……大家都有点货，这才是文明的含义。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文明2的游戏性不及后几代。甚至它的政体设计也相当简单：不像后几代用不同的资源点数解锁“天赋树”，2代里政体就只是个选项而已。你选择君主制，你的文明就切换到君主制，你是国王；你选择**制，你的文明也随即切换到**制，你成了执政官。

国王也罢执政官也罢，都只不过是个称谓。事实上，2代共有6种政体（包括“Anarchy”），但其中最好使的只有两种或三种。考虑到发展的话，那么只有**主义能用：这反映出制作者的态度，他们也认为**是最好的体制（这里有梗但待会再说）。不幸的是**制的弊端也被做进了游戏里，具体表现为当你想和邻国开战时，有一个神奇的“议会”会响应你/阻挠你，具体看议会老爷们的心情。比如你虽然想打并选择了“狠狠地痛击他们”，但议会仍旧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行事，结果就是你看到提示：议会悄悄地背着您与对方签署了和平协议！

从体制上来说你作为**，有军事部队的指挥权，所以你可以强行让部队攻击对方。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议会就会解散，整个**制度也随之崩溃、国家进入Anarchy无政府状态。此状态下所有经济收入为零、所有粮食收入为零、所有科技发展为零、所有生产盾牌为零……四大皆空。没有人能承担这种后果，所以议会的话必须要听。

反之，假设你考虑到各种原因比如当前国力不济，打算与对方谈和。此时有可能议会走另一个极端，“议会中的鹰派分子阻挠了和谈，协议未能成功签订！”然后战争就会一直打下去。渐渐地你会发现你是**，但同时也是议会的傀儡……至于**制度下驻军需要额外的盾牌生产力、打仗产生额外不快等等，相对都是细节了（这在历史上倒也有出处，比如越战就引发了美国的嬉皮士）。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也可以选择其他的政体，比如“基本教义制”（fundamentalism，又作“原教旨主义”）。这个词在1996年也就是文明2发售那年，还没有今天那么大的影响力，但游戏里它的威力已经尽显无余：没有任何民众会反抗、居民都沐浴在神的光辉中，永远快乐；每个城市可以免费支持至多20个部队（正常情况下整个**国家所有部队大概就是20支），换句话说这些部队都本着狂热的信仰作战，根本不用吃饭；可以生产有不错战斗力的部队“狂热分子”，让人想起身绑C4开卡车的大胡子；此外，基本教义制下因为没有痛苦所以居民的快乐值会全部转化成税收，行话叫什一奉献、六一奉献。

看起来这个体制简直太好了啊，没有弱点！别急，弱点马上就来了：因为每个人都有宗教信仰，所以神的子民们不相信科学、不容易受唯物论者的蛊惑。此制度下你的科技研究速度减半，而作为对比，**制下的研究速度是100%。这意味着你没有高科技可用，只能用爱发电……

显然，不会有“最好的政体”，只有某个阶段最合适的政体——但是这句话后来被人打脸了，因为有人发现了游戏的全新玩法，并且还因此揭示了资本主义甚至是现代社会的本质……

这个玩法大致是这样的：（最高难度下）首先前期委屈求全，不惹电脑，电脑真要杀过来就割地赔款，反正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等一段发育期。其次，快速步入**体制：在此体制下让群众感到快乐，他们就会疯狂繁殖（或说生育），体现在游戏里是人口每回合+1。这个效果有多强大呢，游戏里早期的奇迹“金字塔”，其效果也只不过是每个城市送个谷仓（近似理解为升级需要的时间减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帝国将会像滚雪球一样人口飞速增长。

涨到一定程度后转向为发展经济：搞工业（造工厂、电厂、制造厂等）既累又慢，因此把生产力都拿去搞经济，造市集、银行还有商队去发展贸易，让钱永远热着。由于有人口规模在，就会产生需求，为了满足人口的需求又促生了种种次级市场。这样，市场规模越来越大，一种基于GDP的欣欣向荣应运而生。

（关于GDP有个著名段子：两个人挑酒去集市上买，说好不能喝自己的酒。走半路上甲口渴了，拿1块钱向乙买酒喝；没走几步乙也渴了，又拿1块钱向甲买酒喝。等走到地方时两个人的酒都喝完了，钱还是那1块钱）

但是在游戏里有一关你绕不过去：经济再强，遇到别的国家打你怎么办？很简单，对方只要来打，我直接就跑。一枪不发，拱手相让。等对方拿下此城并驻军后，再花钱把它买过来——因为经济极大繁荣，买一座城市的钱相对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当然在现实世界里你不可能用钱把别国的城市买下来，但如果经济极大繁荣，通过产品倾销+移民的方式，差不多也可以实现同样的目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文明2还是挺有意思的。我有个朋友一直讲，你们不能通过玩文明来比照现实、不能用这种方式学**。但我却觉得如果游戏能引发你对现实的思考，那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结果。

毕竟这款游戏不是叫“历史”（History）或“王国”（Kingdom），而是叫“文明”（Civilization）。